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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其之三十九 爭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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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廂, 她們倆到了言府較為僻靜的一隅。

這是座有點荒涼的院子,與言昌所居的主院接壤。

這兒先前住著言昌的幼弟,自從他病故之後便沒有再住人, 也沒有再翻新, 只是委派了仆婦定期灑掃,將此處打理的如十來年前一般。

言家並不迷信, 亦無將此處封起來禁止他人進入的意思,只是外人難免心裏有些疙瘩, 是故只有膽子大的府中人會靠近。

一如言府的簡樸, 這地方並不大, 宅子外的一潭泉水及一座假山便勉強算作是前院了,連個花圃都沒有。

言暮曉與她執手坐在池邊的石子上,望著眼前的一汪清淺發楞。平時話嘮的她一反常態地沈默了許久, 才悶悶地開口問道:“文大哥……近來還好嗎?”

“啊?嗯……很好呀。”文容媛怕提了陸靈的事徒增她傷心,只能含糊地應了聲。

“我爹和母親商議過了,說是想讓我嫁給朱炎。”談及婚事,她倒是說地坦然。

“你不是很討厭他麽?”

“不瞞你說, 我本來想嫁給小洛算了,左右是個我處得來的人。”言暮曉聳聳肩。

“可是爹和洛侯為師生,算下來他倒比我高了個輩份;且那家夥身體好像真的挺虛的, 上月跟我說是病了,到今天快要一個月了,都沒見他出來溜達過。”

提及洛琹瀚,文容媛微微瞇起雙眼。雖然他的確給她一種很親切的感覺, 只她實在是受不了他的偏執。

——若不是他父親庇護著,洛琹瀚早就死了好幾次了。

言暮曉順手扔了顆石子到池裏,嘆氣道:“……你是知道的,如果不是文大哥,我覺得嫁給誰沒什麽差別。”

“唔……這樣啊。其實長兄許久不見你了,他亦有些掛念,要不你們見見吧?”見她說著又有些惆悵,文容媛躊躇了下,開口寬慰道,“就是做不成夫妻,也是能像兄妹一樣好好處著的。”

“好好處著?”言暮曉睨了她一眼。

文容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,少女居然瞬息間目露兇光,語氣不善地質問道:“既是能夠好好處著,你……你又為什麽要傷我二兄?”

“我……”

不待文容媛回應,言暮曉已是一把揪起她的領子,粉面漲紅:“你、你變心就算了,又是緣何要與他刀劍相向,你可知他有多難過麽?你曉得他一個字都不肯說,是我某日聽到他夢中的囈語,才知道你這麽混帳嗎?”

她從未見過好友如此疾言厲色的樣子。

可文容媛實在不知該說什麽。她與言暉中間橫亙的才不是單純的做不做得成夫妻,而是她一輩子都不可能釋懷的理由。

“對不起。”文容媛癟了癟嘴,“你要聽我解釋麽?”

“不太想,但你說吧。”

“……你二兄那天要捉的人還有洛公子。”她無奈道,“我挾持了他,穩住他那些手下,讓人去請洛侯來,才算是救了洛公子一條小命。”

“我……我不信,二兄才不是這種人。”言暮曉站起身,篤定地重覆一遍,“他不是這種人。”

“不信就罷了。”文容媛也被言暮曉的執拗搞得有些不悅。

她一跺腳:“我沒有不信,是你不講理,凈往二兄身上潑臟水。”

“……我不想跟你說了,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。”她覺得自己的神經快被這小姑娘折斷了。文容媛跟著憤懣地站直身子,兩人正各自想著扭頭就走,卻被一聲女子的尖叫聲硬生生打斷了動作。

她倆不約而同地轉向聲音傳出的方向。

“誰?”

見這人毫無反應,文容媛大膽地靠近了一些,言暮曉也不情不願地跟了過去,同時亦有一道身影,慢悠悠地自院內的小佛堂踱了出來。

而這幾人碰頭的當下,個個一臉震驚。

流火同言時站在一塊,文容媛的陪嫁侍女胭脂被他打昏了,正讓他攙扶著,方才的尖叫聲便是出於此。

……

一陣尷尬的靜默後,還是沈不住氣的流火率先忍不住話,開口問道:“怎麽會有這麽多人擠在這?”

“曉曉帶我熟悉一下環境,順道說說心裏話。”文容媛面不改色地將同言暮曉的爭執美化成了心靈溝通。

“……對。”言暮曉本就心情不豫,見不是什麽歹徒,說完這句話後便意興闌珊地離開了。

瞥了下一旁暈厥過去的侍女,文容媛雖實在是不怎麽喜歡對方,還是問了句:“流火做什麽要打昏她?”

此時,胭脂悠悠醒轉。眼見幾位主子齊聚一塊,她自知情形不妙,不由得抿緊雙唇,即使勉強維持著鎮定的外表,手心還是冷汗直冒。

文容媛心內冷笑,嘴上還是熱絡道:“胭脂可有傷著?”

“奴婢無事……”胭脂晃了晃暈沈沈的腦袋。

見她倆互動,流火也猜出了這女子是文容媛侍女。他撓撓頭,暗道了句闖禍了,連忙開口認錯:“小人見此女行跡鬼祟,以為她是在竊聽……不過既是夫人侍女,想必是夫人讓她守在這邊的,誤會一場。”

胭脂的臉色又煞白了幾分。文容媛當然沒讓她守著,她是受人所托,監視自家夫人的。

文容媛本就對這侍女格外留心,也模糊地猜出了胭脂可能是別人的內應。現在文容媛還沒設法坐實自己的推測,這家夥就給流火捉了個現行犯,她自然是高興得很。

“咦,有這回事?我沒印象唉。”文容媛佯作一副迷糊的樣子、無害地笑道,假裝自己是真的記岔了, “不過我記性一向極差,大約是我囑咐過後轉頭便忘了?”

“呃,嗯……”胭脂仔細觀察了一會,沒從文容媛的神情瞧出什麽不對勁來,方小心地囁嚅著應了。

“好啦,既然沒事的話,該幹什麽幹什麽去。”文容媛朝她笑著揮了揮手。

“胭脂姑娘初來乍到,是故小人認不得她,對不住了。”流火一拱手,轉頭對言時道,“公子莫要怪責小人。”

言時似是有些恍惚,一直若有所思地盯著那侍女不放。直到文容媛輕點了點他的肩膀,他才回神道:“啊,沒事,你下回記清楚了呀,可別再亂出手了。”

“小人謹遵!”流火松了口氣。

他見言暮曉和胭脂相繼離場後只剩他們三人,自己的存在著實有些礙眼,也連忙找個幹活的理由溜了。

“……”

言時同文容媛互看了一眼,面面相覷,而後同時問道:

“你為什麽會在這?”

“夫人同曉曉跑來這裏做什麽?”

“曉曉帶我熟悉一下環境,順道說說心裏話。”文容媛一笑,“你方才沒聽見麽?”

“當真?”

“假的,我同她吵了一架。”不等有些驚訝的言時開口追問,她已將話題繞回他身上,“那你呢?”

“哦,今日……”言時望向遠處那座幹凈的佛堂,悶聲道,“實不相瞞,今日乃先父冥誕,是故在下來陪陪他。”

“……倒是我們打攪你了。”她低頭道了歉。

言時搖頭表示並不介意,慢慢地走回佛堂內,文容媛遲疑片刻亦跟了上去,就在室內的書案上替他抄寫經文。

一整日就這麽過去了。直至暮色/降臨,兩人才一同離開。

見言時頹喪,文容媛亦不敢出言纏擾他,只那人倒是開口感慨了句:“他走了十八年了,我打從一出生就沒見過他。雖然父親待我極好、將我視如己出,到底還是有些遺憾。”

“沒事的。”她寬慰道。

思及自己病重而昏聵的父親,文容媛先是有些怨憤,但想到他已不久於人世後亦泛起了一陣強烈的酸楚。

……不論怎麽樣,回門那日多陪陪父親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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